甘孜日報 2021年05月25日
李桃花講述紅軍故事。
村民歌舞抒心聲。
蝦拉沱村。
◎本網(wǎng)記者 馬建華 張亞賢 文/圖
首夏猶清和,芳草亦未歇。草木葳蕤的五月，鮮水河畔，魚翔淺底，鳥鳴歡唱。5月23日，在有著爐霍“第一村”之稱的蝦拉沱，青稞、油菜、土豆、蔬菜，碧綠萬頃。在田地間忙碌的村民，耕耘在充滿希望的田野上。“唱支山歌給黨聽，我把黨來比母親；母親只生了我的身，黨的光輝照我心……”不知是誰亮開嗓子唱起了《唱支山歌給黨聽》，引來田間村民此起彼伏的大合唱。
吃完早飯，沿著鄉(xiāng)村美景步行至此的蝦拉沱村老人李桃花，情不自禁地哼唱起了這首歌，作為紅軍的后代，她對這片土地充滿了深情，1936年，他的父親李豐明隨紅軍到達蝦拉沱后就再也沒有離開，直至2017年8月因病去世長眠在這片土地上；她在這里土生土長，經(jīng)歷過震驚中外的1973年爐霍7.9級大地震，她死里逃生，在黨和國家的關(guān)心支持下，她們抹去痛失家園和親人的傷心淚水，在廢墟上重建起了人民安居樂業(yè)的新家園，開始了從貧窮到富裕的新生活。
望著世外桃源般的村莊，李桃花笑容滿面的說，蝦拉沱藏語叫“鹿角壩”，有一個關(guān)于神鹿的美妙傳說，這里有“康北糧倉”的美譽，1936年，朱德、李先念等率領(lǐng)的紅四方面軍在這里休整過半年，軍民親如一家，留下了很多“紅軍故事”，這里又叫“紅軍村”，我是紅軍的后代，我的心是紅的，我家的房子也是紅色的，我們要永遠跟黨走。
“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70多年了，現(xiàn)在安享晚年時光，我是幸運的，雖然經(jīng)歷過不少苦難，但我看到了國家的強大，看到了村民家家戶戶都蓋上了好房子，買上了小汽車?！崩钐一ㄖv述的故事猶如一部波瀾壯闊的電視劇浮現(xiàn)在記者的眼前。
“紅軍村”的紅色印記
李桃花帶著記者回到家里，一條水泥路直通她家門口，她家是典型的爐霍“崩科”建筑，院里的白菜、萵筍綠意盎然。
端詳著父親李豐明的遺照，老人充滿了思念，父親活到了近百歲，是當時甘孜州唯一健在的老紅軍。
“父親沒有給我留下什么遺物，但他給我講的故事，我已經(jīng)爛熟于心?！崩钐一ǜ嬖V記者，父親的原籍在蒼溪縣閬中保寧府，爺爺是船工，奶奶賣涼粉，收入僅夠維持生計。1931年，國民黨士兵逼迫我的祖父和他的哥哥參軍，被拒絕后，國民黨士兵竟然將祖父打個半死，并且逼著祖父的哥哥將船開到保寧府。兩個月后，我祖父的哥哥偷偷從保寧府跑回了蒼溪，為守護船只（這是船工養(yǎng)家糊口的工具），一家人從蒼溪來到了保寧府。1933年，紅軍解放了保寧府，但國民黨在兵敗之際砍斷了用船只搭建起來的浮橋，紅軍渡河受阻，便請求父親家和村民幫助搭建浮橋，我的祖父答應(yīng)了紅軍的請求，與村民一道將浮橋搭好。建好橋的第二天，紅軍敲鑼打鼓地來到父親家的船上，為他們一家戴上大紅花，并出錢請祖父運送傷員，祖父答應(yīng)了紅軍的請求，將紅軍傷病員運到江口，由于當時紅軍找不到船工，便邀請祖父參加紅軍，在和家人商量后，祖父在江口毀掉了多年相依為命的船只舉家參加了紅軍。
從那一刻起，父親一家隨紅軍千里奔襲，擺脫了國民黨的圍追堵截，1936年3月，朱德、李先念等率領(lǐng)的紅四方面軍經(jīng)過千里跋涉來到爐霍縣，先后有4萬多紅軍在此休整半年之久，而當時整個爐霍縣只有2萬人。紅軍進駐期間，生活來源主要靠當?shù)靥峁?萬爐霍群眾保障了4萬紅軍的補給，譜寫了民族團結(jié)的歷史篇章，當時的革命菜“棒打蘿卜”更是流傳至今，成為爐霍的一道名菜，而蝦拉沱村也是當時收留和安置紅軍傷病員最多的村子。紅軍在休整過程中，在蝦拉沱村建立了“紅軍大學”、組織開展了軍民運動會，與蝦拉沱村群眾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在半年多時間里，爐霍人共為紅軍籌集了40多萬公斤糧食，牲畜4萬多頭，此外還有食鹽、衣被、帳篷等生活必需品。在爐霍縣內(nèi)，當年有1100多名紅軍戰(zhàn)士因為身體傷病等原因留下。留下來的紅軍要么由寺廟收留，要么由大家族部落進行照顧，有愿意回老家的，紅軍發(fā)放錢護送他們回家。留在爐霍的紅軍基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顧。到1951年，留在爐霍縣的紅軍尚有123人。
經(jīng)過半年的休整后，紅軍要離開蝦拉沱了，由于爺爺受過重傷且失去了勞動力，紅軍首長征求爺爺?shù)囊庖姇r，爺爺希望一家人能夠留在蝦拉沱。紅軍首長尊重了爺爺?shù)恼埱蟆８赣H一家人幫助紅軍渡船過河，紅軍把船只留給我家，作為養(yǎng)家糊口的工具。于是，父親這一留，就留了80多年。80多年的歲月，父親儼然已經(jīng)成為一名“藏族人”，他把蝦拉沱這片土地當作了故鄉(xiāng)，而生養(yǎng)他的故鄉(xiāng)卻已無牽掛。父親不僅有了女兒，還有了孫子、重孫子（女），從貧窮到豐衣足食，父親親眼看見在紅軍走過的地方，老百姓豐衣足食、衣食無憂。
李桃花回憶說，朱德總司令帶領(lǐng)的紅軍離開蝦拉沱時，不僅給她家留了一只船，還留下了一頭犏牛和一匹馬。后來，伯父放馬時被搶，加之寄宿的家庭發(fā)生了變故，牛也被抵押充了房租，一家人只好乞討為生。
紅軍離開后，國民黨和反動土司瘋狂迫害流落紅軍，他們穿的衣服是用帳篷上割下來的布制成的，被反動土司蔑稱為“帳篷漢人?！?/span>
聽著紅軍的故事長大，爺爺和父親也是紅軍，李桃花感到很自豪，后來，紅軍又回來了，不過已經(jīng)改稱解放軍了，還是咱們窮人的隊伍，解放軍回來解放了我們，把公路修到了拉薩。
鮮水河畔康巴第一村
“地震發(fā)生后，解放軍對我們恩重如山。”李桃花激動地說，“當時哪里知道什么地震，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父親大喊一聲地震了，拉著我們就往外面跑?！闭f起當時地震的驚魂一刻，李桃花仍心有余悸，“村里房子都垮完了，好多人、牛羊被埋了，什么都沒有了。風聲、哭聲、喊聲亂作一團。父親顧不上家里被埋的牛羊，急著去挖被埋的鄉(xiāng)親。地震斷道，外面的物資根本無法運進來，沒有吃的、沒有住的，那時的慘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span>
李桃花說的地震發(fā)生在1973年2月6日18時37分05秒，震級7.9級，共造成全縣2204人死亡、2732人受傷、絕戶80戶、遺留孤兒43人、房屋倒塌1.57萬幢，損失牲畜40427頭、糧食201萬公斤；震中房屋幾乎全部倒塌；川藏公路17處遭受嚴重破壞；滑坡、地裂、山石滾落遍地……災情震驚黨中央、國務(wù)院和中央軍委，周恩來總理緊急作出重要批示，隨即十余支共11000多名救援人員緊急馳援爐霍縣。
“后來，飛機給我們空投了物資，解放軍也來了?！崩钐一ㄕf，人民子弟兵神兵天降，撫慰災民，災后重建，一個日新月異的蝦拉沱新村矗立在鮮水河畔。
寬闊筆直的水泥路連接到家家戶戶，家家戶戶門前都用圓木做成柵欄圍著一小塊土地，或種花，或種菜，枝繁葉茂的柳樹環(huán)繞著村寨，紅瓦紅墻，統(tǒng)一風貌的房屋風格，蝦拉沱村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現(xiàn)在隨便走到哪家，哪家沒有小汽車？村民的日子比解放前的地主還過得舒坦。”李桃花樂呵呵地說。
“父親在世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看紅軍長征題材的電視劇，他說，那時候不僅吃不飽，還有國民黨的追兵，他還好，至少活了下來，很多紅軍小戰(zhàn)士連草地都沒有走出來。他還享受到了今天的好日子，想到犧牲了的紅軍戰(zhàn)士，就很難受。紅軍的故事，我們家一定要世代講下去，沒有紅軍、解放軍打江山，哪有今天的幸福日子?！崩钐一ㄉ钋榈卣f，她們是“紅色家庭”，要傳承好紅色基因，把紅色故事世世代代傳下去。
“過去，蝦拉沱可不是這樣，村民都還很窮，借錢借糧過年是常有的事情，有糌粑吃就算不錯了?！崩钐一ㄕf，2002年，爐霍縣準備升級改造蝦拉沱通村公路，飽嘗交通不便之苦的村干部帶頭投工投勞，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就將一條長3.7公里的出村公路接通到了國道317線，隨后，蝦拉沱村又新建和改造村組道路5公里，在爐霍縣率先實現(xiàn)通村道路改造率100％。
路修好了，幸福日子比蜜甜。在脫貧攻堅的偉大征程中，蝦拉沱村按照“陡坡、退耕還林為俄色茶，平地農(nóng)作物，集中養(yǎng)殖”的產(chǎn)業(yè)發(fā)展模式，在發(fā)展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的同時，打造創(chuàng)意觀光農(nóng)業(yè)，讓綠色產(chǎn)業(yè)發(fā)展成為經(jīng)濟發(fā)展的新引擎，建立了百畝俄色茶、千畝糧倉、千頭生豬養(yǎng)殖基地。這里年產(chǎn)青稞小麥達500余噸，出產(chǎn)的康青7號良種，銷往西藏芒康、我州石渠等地。實施土地流轉(zhuǎn)后，村里2100多畝土地承包出去集中搞農(nóng)業(yè)產(chǎn)業(yè)化，統(tǒng)一機械化耕種，光是承包土地，村里一年就能有100多萬元的收入，村民們在家門口就能夠掙錢。迷人的鄉(xiāng)村美景，來旅游的游客一年比一年多，很多村民通過民居接待吃上了旅游飯，僅游客住宿一項就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記者走進村民金玉明的家，老人說：“孩子都出去工作了，我們兩個老的在家里，想吃什么打一個電話就送來了，真是太享福了。”
李桃花先后擔任過生產(chǎn)隊的記分員和出納，她養(yǎng)成了寫日記的習慣?！拔遗掳迅赣H的紅軍故事忘了，父親講的時候，我就記下來。”李桃花說，她還義務(wù)給村里的年輕人當起“紅色講解員”，要讓他們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是紅軍和解放軍用鮮血換來的。
“我們是聽著老紅軍李豐明講紅軍故事長大的，我也是紅軍后代，我們一定要繼承和發(fā)揚紅軍精神，把蝦拉沱村建設(shè)得更加美麗。”蝦拉沱村民拉姆動情地說。
“習近平總書記講，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不落下一戶貧困戶，國家政策好，我們不能等靠要，我們的先輩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為我們打下了江山，我們更應(yīng)把自己的家園建設(shè)得更加美好?！崩钬S明的孫子康云深情地說，86年前，爺爺和祖父參加紅軍來到蝦拉沱，在這片紅色的土地上繁衍生息，作為紅軍后代，他們在醫(yī)保、建房補助等方面都得到了黨和政府的關(guān)愛，黨和政府沒有忘記爺爺和祖父為紅軍作出的貢獻，當年紅軍在這里播下了革命火種，80多年薪火相傳，現(xiàn)在的蝦拉沱已是爐霍縣有名的“萬元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