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0年06月07日
◎紀棟
“午夢扁舟花底，香滿西湖煙水。急雨打篷聲，夢初驚。卻是池荷跳雨，散了真珠還聚。聚作水銀窩，瀉清波?！痹娙藯钊f里在《昭君怨·詠荷上雨》中如此描繪江南的夏雨。夏日午眠，夢見蕩舟西湖荷花間，湖面清香撲鼻，煙霧朦朧。突然一陣急雨敲擊船篷，把我從西湖賞荷的夢中驚醒。夢醒后觀庭院荷池，雨珠上躥下跳，玲瓏的雨點珍珠般四處迸射，聚在葉心，好像是一窩泛波的水銀。
詞人賀鑄在《南歌子·疏雨池塘見》中也道出了夏日聽雨的閑適心情：“疏雨池塘見，微風(fēng)襟袖知。陰陰夏木囀黃鸝，何處飛來白鷺立移時。日長偏與睡相宜，睡起芭蕉葉上自題詩?！毕∈璧挠甑温湓诔靥晾?，水面上泛起了波瀾。輕風(fēng)拂來，吹動了衣袖。夏樹上長滿了茂密的枝葉，樹蔭中響起黃鸝的陣陣啼鳴。一只白鷺不知從何處飛來，獨立于池塘已經(jīng)許久。這長長的白日，用來睡覺是最合適不過了。睡醒后，便一個人在芭蕉葉子上百無聊賴地題著詩?？芍^是十分愜意。
“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闌干倚處，待得月華生。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紋平。”宋代名家歐陽修在《臨江仙·柳外輕雷池上雨》中描繪出雨中的閨情樂趣。柳林外傳來輕輕的雷鳴，池上細雨蒙蒙，浙淅瀝瀝的雨聲滴在荷葉上發(fā)出細碎之聲。雨停后小樓西角顯現(xiàn)出被遮斷的彩虹。倚靠欄桿旁，直等到月亮東升。燕子飛回到門前，窺探著雕梁畫棟，從玉鉤上放下門簾。床上涼席的紋路好似清涼的水波，但卻無波紋涌動。
詞人蔣捷在《虞美人·聽雨》中卻抒發(fā)了聽雨的曠世之感慨：“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fēng)。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年少的時候在歌樓上聽雨，紅燭盞盞，昏暗的燈光下羅帳輕盈。人到中年，漂泊在客鄉(xiāng)的小船上，江面開闊，層云密布，水天一線，西風(fēng)中聽到一只孤雁陣陣哀鳴。而今人至暮年，獨在僧廬下聽雨，兩鬢早已斑白。想到人世的悲歡離合，似乎總是那樣的無情，奈何人生如此，何處不感慨？就任隨那窗外的雨，在階前點點滴滴直到天明吧。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痹~人李煜在《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中也抒發(fā)了悲愁的人生感慨。簾外雨聲潺潺，濃郁的春意卻要凋殘。即使羅織錦被也經(jīng)受不住五更時的冷寒。只有在夢中才能忘掉自身是羈旅之客，享受片刻歡樂。不該獨自登樓憑欄眺望，引發(fā)無限的思念，離開容易，再見就難。過去就像江水和落紅般隨春而去，今昔對比，天上和人間。
而女詞人李清照卻在《攤破浣溪沙·病起蕭蕭兩鬢華》中寫道：“病起蕭蕭兩鬢華，臥看殘月上窗紗。豆蔻連梢煎熟水，莫分茶。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fēng)景雨來佳。終日向人多醞藉，木犀花?！眱婶W稀疏，病后又添白發(fā)，臥在床榻上看著殘月照上窗紗。將豆蔻煎成湯水，不用分茶而食。閑適地在枕上讀書，門前的風(fēng)景在雨中更佳。整日陪伴著我，只有那深沉含蓄的木犀花兒。人們也許只有歷經(jīng)滄桑世事，看破紅塵繁蕪之后，才會從容暇豫，自然淡泊地勇敢面對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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