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0年06月04日
◎尹文閣
瓦屋
像時光磨凹的痕
突兀，安靜
它的檐角
托舉過二三朵槐花，一彎月光
那時
小瓦，黑與灰錯落有致
窗戶開合自如
每天都沐著晨光和落霞
光陰散去
斷墻上云影斑駁
洋槐東倒西歪，腐葉委婉
屋頂上的炊煙，瘦成一根池塘的麻繩
牽引著
噓唏的過往再一次風(fēng)生水起
月?lián)嶂性?/span>
月色碎在南窗
喧騰，被棲落屋檐下的鳩鳥
抬高了九厘米
風(fēng)還在枝頭奔走
啄木鳥，沒明沒夜叮叮當(dāng)當(dāng)
把時間都養(yǎng)在皺紋的樹桿上
月?lián)岬纠耍瓭L如話語
灼熱，滾燙
世事如木銼
磨去了太多的青澀
一堵矮墻
擋住了蒿草漫向老屋的洶涌
母親在院里
栽的豌豆蘸著月色都嘟嚕了下來
一豆燈火，還亮著
沒有衰老
給游子多少耐磨的喜悅和光陰
胭脂
小雨滴落
在書房的窗玻璃上
它的流暢與頓挫
把中原的風(fēng)雨聲洇向斑斕和遼闊
一只鳥，銜枚枯枝
站在窗臺外
被我驚擾，倏爾飛了
留下一小片空寂
那盆吊蘭
與蕩漾的風(fēng)糾纏不清
像是抒情
雨聲漸漸小了
我靠近窗邊，看見一樹櫻花
像是被小雨稀釋的胭脂
美好
堤岸上椅子空著
影子幾乎接近了地平線
湖面空曠得像夢
晃動幾片身影
晚霞點燃了一湖半綠半枯的蘆葦
鳥鳴，從葦桿上滴落
像枯枝上新冒出的葉芽一般脆
十幾只野鴨，或緩或疾
呷呷地啄水，啜飲著湖面上的波光
漁網(wǎng)不時旋落，仿佛美好盛開在漣漪里
緩慢的薄暮，是堤林沒過聽覺的草尖
一株薺薺菜和蒲公英在石縫間拉手
望向它漏下來的余光
幾株紫鴨趾草，偏安在堤岸一隅
閉目，抱拳，像在做晚禱
南海禪寺的鐘聲，響了
有些悶，好像沾滿了潮濕的露珠
我在岸邊悠閑地走走，停停
看淹在湖里的幾束星火
把宿鴨湖水面上的風(fēng)磨得更細(xì)
更美好
閃爍
每當(dāng)夜幕降臨
繁星綴天
蝙蝠開始在庭院上空飛來飛去
一張餐桌上
青椒和豆角炙熱在盤子里
院里菜地里，沒采摘的
在扎起的木架上垂著
一家人圍桌而坐
在一口水質(zhì)清冽的小井旁
邊吃邊聊地里的莊稼和小滿的節(jié)氣
我最愛吃的
蒜泥涼拌絞瓜絲
母親做的，二十多年就沒再吃過了
還記得農(nóng)閑時跟著奶奶
去姑姑家，要趟過一條小河
像一場閃電般的溫馨的夢
多年蟄居于遠(yuǎn)離家鄉(xiāng)的小城
不知今晚庭院上空的星星
是否閃爍得更明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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