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孜日報 2022年04月14日
◎謝臣仁
一
其實，之前，我是想把標(biāo)題寫作“你因為掙錢而偉大”。但是，沒有。
一來這是羅振宇的一個標(biāo)題，如此一用，我難免有版權(quán)之侵、盜名之嫌。
二來人家羅振宇說的是名人，我說的是凡人；人家羅振宇說的是有錢人，而老戴呢？至少不是有錢人，更不可能因為掙錢而偉大。
“我有錢嗎？”老戴笑笑，自問自答，“沒有。”
“啥偉大？那是叫毛主席的。”老戴一邊擦鞋一邊說話，頭也不回，專注地盯著飛動的鞋刷，他要確保把我的鞋子擦得又黑又亮。
驕傲啊，老戴！
其實，不是驕傲不驕傲的問題，這是老戴的習(xí)慣。
老戴是一個擦鞋匠。
小縣城有一條小街，就叫步行街。也許是與大城市接軌，也許是想不出名兒來，就叫了步行街。
其實步行街確實名副其實，街在一個平臺，上是陡峭的石梯，下是陡峭的石梯，不步行都不行。
老戴的擦鞋攤就在步行街街口。
步行街有兩個擦鞋攤，都是外地人。其實，整個縣城都只有兩個擦鞋攤，是縣城太小，抑或是本地人不屑于從事擦鞋這卑微的行當(dāng)。
兩個擦鞋攤，第一次擦鞋就選擇了老戴，抑或是因為他相對于另一個擦鞋人來，老一些的原因吧。
那是剛到小縣城的冬天，有點冷，高原的冬天，哪有不冷的，街上行人稀少。人呢，大都貓在家里了。我不是因為下鄉(xiāng)整得一腳是泥，我也懶得在大冷的街上晃蕩。
老戴坐在擦鞋攤前，旁邊放著個“小太陽”烤火器，老戴不停地搓著手，天太冷了。
攤上放著個MP5，高矮正對著他的眼睛，合適。MP5里正放著張帝的現(xiàn)場秀，老戴聽著聽著，樂了，笑就綻放開來，與花白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顯得有些刺眼。
“擦鞋。”我招呼。
“擦鞋？”也許老戴沒想到會有生意上門，突兀地回問道，目光呢，移過來，杵在我的鞋上。這人，怪，眼睛就不可以抬起來么？
鞋有泥，打整起來就費力。但老戴還是很麻利地把鞋子擦得鐙亮。擦完，遞鞋，說：“5元?！?/span>
遞過去10元，得補5元。老戴在擦鞋攤的一個鐵皮盒子找了一會，我看到他手上只有3元零錢。
“算了吧，就補3元?！爆F(xiàn)在的物價，兩元錢算哪碼事。太冷，急著走人的我催促著伸手準(zhǔn)備接錢。
“不，不行，該多少是多少?！崩洗鞑还懿活?，有些堅決地拒絕了，拖著有些瘸的左腿跑到附近的一家服裝店，調(diào)換零錢，急顛顛地補給我。
一補完錢，他又把眼睛落在那電視上。
旁邊服裝店的店主看著我尷尬的神情，說：“老戴這人就是這德行，認真，一是一二是二的?！迸?，這老頭，這叫老戴的老頭，有意思。
二
其實老戴也不是個認真的人。
我第二次到老戴的擦鞋攤時，老戴的擦鞋攤已經(jīng)挪了“窩”?！案C”沒挪多遠，說確切點，是與另一個擦鞋攤換了位置。
原來，老戴的擦鞋攤正處在街頭，另一個擦鞋攤處在一個角落，相對地勢就偏了一些。另一個擦鞋攤主就認為老戴的擦鞋攤占了好位置，搶了生意，就建議兩個擦鞋攤輪換著位置擦鞋，一月一換。
其實，老戴占這位置擦了三年鞋，另一個擦鞋攤才出道。老戴完全可以不作調(diào)換。
萬事總有個先來后到吧！周邊做生意的商戶都認為這種調(diào)換好沒道理，攛掇老戴堅決不調(diào)換。
老戴呢，笑笑：“調(diào)吧，調(diào)吧。”老戴就調(diào)了。
原來在角落的擦鞋攤換到了街頭，老戴的擦鞋攤縮在那角落。
可另一個擦鞋攤生意還是不見好起來。
不是位置的問題，是人的問題。
另一個擦鞋攤的攤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姓劉，眉山人，嘴碎，話毒。
兩個擦鞋攤前都擺了幾張塑料椅子，這是供擦鞋人坐的。這些椅子一般都放在陽光能照著的地方。在高原，陽光是生活的必需品，曬太陽與喝酥油茶吃糌粑成了藏族人的必修課。
一出太陽，擦鞋攤前安的一排椅子上就坐滿了懶懶地曬太陽的人們。
當(dāng)然，這些人，有的是要擦鞋的，有的是不擦鞋，是曬太陽的。
多少有點蹭位置的味道。這一蹭，老戴和另一擦鞋攤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
那劉姓婦女，先客氣地問你：“擦鞋嗎？”
“不擦。”
“不擦，請旁邊坐，我這是給擦鞋人坐的。”說得還是客氣，可語氣是冷峻的，毫無商量的余地。
老戴呢，任你坐著，如果實在有擦鞋的人需要坐位置，他就小心翼翼地問：“兄弟，讓一下這個阿哥先擦一下鞋子，一會你坐，好不？”
自己的椅子，倒是與人家商量了。坐著椅子的人就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老戴就麻利地擦好鞋，然后再邀請剛才蹭椅子的人：“兄弟，你坐，不好意思哈?！闭Z氣呢，倒像是虧欠了人家似的。
第二天，老戴又買了十把新椅子供大家蹭位置曬太陽。這十把椅子又要了他好幾天收入呢。
于是，老戴的擦鞋攤前就坐滿了人，另一擦鞋攤前總會有椅子空著。
坐滿了人也不一定是生意好，但人氣旺。照老戴說：“不捧錢場捧個人場?！?/span>
這些人太陽曬舒服了，看看鞋子該擦了，就喊一聲：“老戴，幫我把鞋子擦一下。”老戴就奔過去，刷刷刷，5元錢到手。
擦好鞋的人起身，甩給老戴一顆煙，說聲：“走了?！?/span>
老戴說：“好，明天又來坐?！?/span>
當(dāng)然，這蹭椅子曬太陽的人群中，有一個人就是我。到了高原，我都好像不曬太陽就缺鈣了。一方水土一方習(xí)俗嘛。
“給我來雙鞋墊，老戴。”坐了半天椅子，我總覺得不好意思，這，也許是大部分人的習(xí)慣吧。
一來二去，大家有事沒事都要老戴擦鞋攤前坐坐，坐著坐著，都不好意思不擦鞋。
位置調(diào)了，老戴生意還是一貫地好，另一個擦鞋攤呢，生意還是一貫地“秋”。
與人方便，老戴自己也方便。
三
老戴是成都大邑人，啥時來到這康南小縣城的？
那是1996年，老戴還不叫老戴，有個正二八經(jīng)的大名，叫戴正剛，那時的戴正剛剛33歲，正是身強力壯的年齡。
33歲的戴正剛流年不利，先是父親得了肝癌去世，拉下一屁股債，接著是妻子被查出了子宮癌做手術(shù)又拉下一屁股債。這些欠債有的是親戚處借的，沒有利息；有的是銀行貸的，有著利息。足足12萬，在那時可是天文數(shù)字。
借錢，認賬不賴賬。一屁股債就像一塊烙鐵燙得戴正剛坐臥不安。
家里的那一畝三分地是刨不出幾個錢的，一年下來除干打凈，連銀行利息都不夠呢。
戴正剛就去賣血，一次賣500毫升，3000元。戴正剛還想多賣點，可人家醫(yī)生說：“不行，再抽就要死人了?！?/span>
可這人的血還是有限的，多賣幾次，戴正剛?cè)俗呗范硷h了，再賣下去，債沒還完，人倒怕沒了。
正好春節(jié)外出打工的老鄉(xiāng)回來，勸他：“只有出去打工，不然，刨幾輩子土地都還不清債呢。”
戴正剛想出去，可妻子身體不好，兒女又小。咋整呢？妻子就說：“出去吧，總不能守著等死啊?！?/span>
有老鄉(xiāng)說起這康南小縣城，這里是高原，海拔高，掙的錢就比平原打工高些，只是對身體有影響?；鸲紵矫济耍芩安挥绊?，只要能多掙錢就行。就這樣，戴正剛留下身體孱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女在家留守，背著鋪蓋卷兒就隨著來了。
走那天，戴正剛眼里包著淚，硬是沒掉下來。現(xiàn)在說起來，他還對我喃喃說道：“我還是心硬，但那是說不來的事啊?！?/span>
那時候工資低，縣城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就“一條槍”（一條街）。縣城里找不到活路，就在水電工地干。老戴扳著指頭算著，那時每天工資17元。除了生活費7元，還剩10元，有時實在太累了，就喝二兩寡酒，這樣一個月節(jié)留下來的300元都不到。
干了7年，戴正剛還了25000元的債，還有95000元呢?！澳莻。拖褚蛔綁褐?，照這樣計算，猴年馬月才能還完債喲。好得后來我在工地上出了事，腳桿被砸斷了?！币粋€人腳被砸斷是件傷感的事，可在他說來好像是件幸運的事情。
戴正剛受傷的是左腳，大腿雙骨骨折，評了傷殘，水電工地賠了80000元，腿也瘸了。瘸了的戴正剛拿到80000元賠款時竟激動地哭了。
“大家怕我想不開。勸著我，可沒有人知道我是高興得哭的?！爆F(xiàn)在，老戴說起那時的心情，倒顯得幾分輕松，竟然笑了，說，“不然，還不知道得苦多少年?！?/span>
瘸了腿的戴正剛一下消瘦下來，藏族人顯老，他更顯老，背有些駝，43歲的人頭發(fā)就花白而稀疏。生活的艱辛和不易在他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大家不知不覺就叫起他老戴來，倒是他的大名一下忘了。
瘸了腿的老戴再也干不了重活，水電工地雖沒攆人，但臉皮薄的老戴也不好挨在那里吃閑飯，就想著走人。
有天工地的經(jīng)理要到縣城去見當(dāng)?shù)仡I(lǐng)導(dǎo)，他提著沾滿泥巴的皮鞋找到老戴，抱怨道：“這縣城，真球奇葩，連一個擦鞋的都沒得。我要整點資料，老戴幫我個忙，把這鞋打整一下。”
擦鞋是個力氣活。老戴腿瘸了，可手上力氣沒小，不大一會功夫就按照經(jīng)理所說的辦法把皮鞋擦得鐙亮。
經(jīng)理好不驚訝：“老戴，學(xué)過的啊？”
“沒。”
“你這比那些擦鞋的還整得好，你都可以吃專業(yè)飯了?！?/span>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老戴就記著了這事，搭車去縣城考察了一番，看好了地方，就是準(zhǔn)備擦鞋攤的事了。
這一切都準(zhǔn)備好后，老戴來給經(jīng)理辭行。經(jīng)理對老戴瘸了腿多少還是有點愧疚，但老戴老在工地上晃著也不是個事，正樂得老戴有了去處，就補助了老戴10000元錢。
其實10000元錢后面也有著經(jīng)理的精明：“走了，別再找我們了?！?/span>
“不找了?！崩洗骱芷届o。
“那你在這簽個名吧。”
老戴不會寫字，就照了經(jīng)理寫的字描了一道，然后按上鮮紅的指印。
完成這些手續(xù)后，老戴笑了，經(jīng)理笑了。只是各人的笑內(nèi)容不同。
老戴好不高興，這10000元錢加上自己積攢的幾千元，債總算還完了。
老戴覺得背上的負重一下輕了。
“當(dāng)時，我覺得好像駝背上的骨頭一下長伸展了，我聽到背脊骨咔啦咔地長的聲音，你信不信？”老戴對我說，說得很形象。
“那時擦鞋1元一雙，第一天就只有兩個生意。慢慢地，生意才好起來?！崩洗饕贿厼槲掖┬瑤б贿吶粲兴嫉卣f著。
“你知道為啥原來沒人擦鞋嗎？”
“不知道?！?/span>
“簡單啊，太冷了。”老戴有些得意地說。
“整天坐在街頭，出太陽天還好，只要沒太陽，高原都冷。特別是冬天，手都冷木了，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了，就是一塊冰冷的‘鐵巴’?！崩洗髡f著下意識地把雙手往“小太陽”前挪了挪。
“可這人啊，有時是還真能熬，你看我這一熬，就熬了十多年。”老戴邊說邊打開MP5，又看起張帝的表演來。
剛才所說的，好像是別人的故事。
四
MP5是老戴的兒子給他買的，7英寸。
“娃娃買的，不曉得用了多少錢?！币唤z驕傲浮上老戴臉頰。
兒子和兒媳在拉薩做廚師。老戴沒想到兒子與自己一樣都到了高原掙錢。
“娃娃小時好聰明的，只是由于家庭環(huán)境，書讀到小學(xué)就沒讀了。村里沒他聰明的娃娃都考上了北京的大學(xué)，要是他能讀下去，肯定也能考上大學(xué)?！崩洗髡f起兒子有絲淡淡的憂傷。
“他那里海拔更高。我想讓他再干兩年不要再干了，高原氣候?qū)ι眢w還是有影響的?！崩洗饔盅a充道。
“高有高的理由，這里面好多東西都要從成都運來，物價高得很。”老戴邊找錢邊與一名來自三線城市的游客說道著。
老戴擦鞋的價格從1元到兩元到3元，現(xiàn)在是5元一雙。這價格比好多三線城市的價格都高。
老戴擦鞋兼著賣鞋墊，還可以簡單修一下鞋，除了開支，每月大概有4000左右的結(jié)余。一年拿回家的錢有50000吧。
“我今年59了，家里老婆子56，都買了社保。再干1年就不干了。歲數(shù)大了，也做不動了。”老戴規(guī)劃著自己的人生，“想起以往的日子喲，真不敢想，要熬出頭了。少年夫妻老來伴，老伴，老伴，老來伴，也該回家去守著老婆子了，這輩子沒好好地陪過她?！?/span>
“兒子在拉薩工資7500，兒媳4000，他們都爭氣。他們叫我不干了。我還干得動喲，咋不干了。”
“我發(fā)覺這地方藏族人都很孝順，年輕人對老人很好。但是不是人一上點歲數(shù)一大點就不干活了，說實在的，我不這么看。你們不是都要延遲到65退休了嘛。你說，我還沒滿60，咋能耍嘛?！崩洗髡f得振振有詞。
“現(xiàn)在還沒說一定65退，但肯定會延長，你這老戴，天下大事還知道不少嘛?！蓖诵菽挲g咋延遲，我也不知道，也無從與老戴解釋。
“養(yǎng)兒女防老是傳統(tǒng)，但我們也要為娃娃些想想，不能讓他們有太重負擔(dān)。能動就動下，能找兩個錢，隨時活動著對身體也有好處。”老戴邊為我示范擦鞋手藝邊說，“你看我干擦鞋這活，手動腰身動，就是在鍛煉身體。”
老戴的話有道理，有次，空閑的他與我扳手腕較勁，年輕十多歲的我還真的贏不了。
老戴喜酒，不過量不大。
老戴在小縣城20年了，這里的一些掌故，他比本地人還熟悉。
要聽老戴講當(dāng)?shù)毓适拢獠涣嗽陲嬍成嫌懞靡幌滤?，時不時請他喝酒。酒是老白干，一人二兩，一般是一葷一素加個湯，說些當(dāng)?shù)氐墓适拢阋豢谖乙豢诘睾?，不大一會，就把二兩酒喝下了?/span>
杯里沒酒了，我就給他添酒，老戴捂著杯口，生死不讓。
就這樣，接著我喝酒，他只吃菜。不過當(dāng)?shù)毓适抡罩v，屬于友情贈送的。哈哈哈！
喝酒，最多二兩，這是老戴雷打不動的規(guī)矩。
后來兩人感情深了，才知道老戴只喝二兩酒是有原因的。
高原冷，老戴干的又是體力活，免不了要喝點酒御寒解乏。
老戴每天都喝酒，每次都喝得不多，就二兩，清醒著。有次喝酒超過了二兩，老戴就醉了。醉了的老戴就暈乎乎地沿著街邊高一腳矮一腳地溜達。這一溜達，不知咋的就溜達到一家按摩店去了。
這是一家寫著“正宗按摩”的按摩店，可進去了，老戴才知道這“正宗按摩”是正宗亂摸。
是怎樣亂摸的，是他先摸的小姐還是小姐先摸的他，老戴不記得了，反正就暈乎乎把事辦了。
辦了事出來，夜晚的風(fēng)一吹老戴的酒醒了。清醒的老戴給自己“啪”就是一耳光。
“一輩子沒犯過錯誤，酒喝了咋就干那齷齪事呢？是不是酒能亂性喲？”老戴問我。
沒這經(jīng)歷，叫我咋回答。
就這樣，老戴給自己立下規(guī)矩，酒，可以喝，絕不要超過二兩。
喝二兩，老戴清醒著。
超過二兩呢？不知道，反正我沒見他喝酒超過二兩。
五
老戴在這縣城混久了，本地人似乎忘了他是外鄉(xiāng)人，也忘了他是漢族人。
老戴呢，也沒把自己當(dāng)外地人。天長日久，老戴對藏話也能說不少，時不時嘰里呱啦嘰里呱啦與藏族老鄉(xiāng)扯得個不亦樂乎。如果關(guān)系好的藏族朋友家里有大事小事請到他，他也會隨上一份禮，與大家喝酥油茶吃坨坨肉，也喝青稞酒，但絕不超過二兩。
縣城里建起了廣場，不幾日就有了“壩壩舞”。老戴如果收工得早，把飯弄來吃了，也去跳跳“壩壩舞”，一瘸一拐地跟著藏族人學(xué)跳鍋莊，惹得旁邊的人陣陣哄笑。
老戴不管別人咋笑，照樣一瘸一拐地學(xué)他的鍋莊，認真著呢!
老戴就這樣生活著，擦一天鞋，喝二兩酒，跳幾曲鍋莊，日子就一天天地過著，無喜無悲。
一天，老戴正在擦鞋攤看著MP5里播放著藏族鍋莊，咧嘴笑著。最近，老戴不咋看張帝了，他要學(xué)會鍋莊，以后回了大邑教家里的老婆子?！暗綍r領(lǐng)著社保工資，沒事干，總得找點樂子。”老戴說。
哈，老戴謀劃著3年后的最美夕陽紅呢！
正在看鍋莊的老戴的擦鞋攤前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人挺高大，縣委書記呢。
老戴倒沒被這陣仗嚇到，有條不紊地為這群人擦完鞋。
本來擦完走人，啥事也沒有，可有個隨從付完錢后偏偏指著書記問老戴：“你認識他嗎？”
老戴懵懵懂懂地，頓了一下，說：“不認識?！?/span>
“哈，天天在縣電視臺露面，他是……”隨從正欲介紹，卻被縣委書記制止了。
縣委書記拍拍老戴的肩膀，說：“阿哥，耿直人?！?/span>
老戴呢，把眼睛回到他的MP5，里面鍋莊跳得正鬧熱。
縣委書記走后，老戴的擦鞋攤圍來一群人，可熱鬧了。
“老戴，剛才那人是縣委書記?！?/span>
“是嗎？”
“老戴，你咋縣委書記都不認識?。刻焯煸陔娨暽下赌樐??！?/span>
“哦！”
“老戴，縣委書記來擦鞋，你也敢收錢?！?/span>
“咋不敢收了？擦鞋付錢，我管你是縣委書記還是省委書記。”
熱鬧一陣后，大家散了。老戴呢，倒是看著鍋莊更鬧熱。
老戴原來認不認識縣委書記呢？一直是大家茶余飯后的話題。
我也挺好奇，有次我與老戴又喝著二兩酒，問他：“老戴，你原來真不認識縣委書記？”
老戴呷一口酒，緩緩地說道：“其實，我是認識的?！?/span>
我一愣。
酒杯一端。
碰一杯。
老戴，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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